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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三」

「三」

談及高三,都只會想到是通往大學的關鍵之路。環觀所有三年級的教室,眾人都只是在埋頭苦讀,目不離書,屁股就像黏了在椅子上一樣。當我打開教室的門時,其他人都只是略略瞄了我一眼,然後又把視線回到手上的書本上,完全沒有當我的存在是什麼一回事。

「想不到高三的人連壞話也不會說呢……真厲害。」我心想。佳奈是在鄰班的,所以基本上我是可以一言不發的直至放學。

午休的時候,我實在受不了教室裡沉重的氣氛,因此便獨個兒在小賣部買了麵包,便走上了天台渡過午休的一小時。

「唷﹗龍也果然是在這裡呢﹗」

是佳奈。

「妳怎知道我是在這兒的?」我冷冷地道。

「你認為我是誰啊,我都快認識了你快七年了。」她莞爾一笑,自信地挺起胸膛。

「也是呢……」我轉身看著操場的人在嬉戲,佳奈徐徐走到我的身旁,把頭靠在我的肩上。

「龍也,不要再做那些事情,好嗎?」這句看似甜蜜的說話,此刻卻像一把鋒利的刀,刺進我的心底。

佳奈喜歡我,我也喜歡佳奈,但是……

我輕輕推開她,故意迴避她的視線,道:

「我想妳也不要太靠近我好……妳不是志願要當醫生嗎?妳有很好的前途,而我……總而言之妳就不要喜歡上的這種人好了,明白嗎?」我刻意裝出冷靜的態度,說著充滿自知之明的話語。

不過我並沒有後悔……

應該說是現實並不容許我後悔。

佳奈低下頭,聲音變得沙啞:

「為什麼龍也要這樣說……我喜歡龍也,從一開始就喜歡你……你是知道的啊……」

我當然知道,因為佳奈已經向我告白了數次,但我每次都只能關閉自己的感情,把她的愛拒諸於門外。

「龍也﹗我喜歡你……可以……跟我交往嗎?」

「……」

「不說話即是什麼意思?」

「抱歉……佳奈,我不能和你交往……一直以來我只當妳是我的朋友……而且我不是值得妳喜歡我的人,所以……抱歉了……」

這個情景已經發生了不下數次了。

「吶……龍也,還記得我們相遇的情況嗎?」

「嗯﹗」

我和佳奈相遇,大約是在小六的時候,即是母親去世後的一年。我失去了雙親的照顧,因此在生活上變得更加放肆,整天胡鬧生事,去排解生活上的苦悶。

印象中那天是個不甚浪漫的秋天,遍地枯黃的落葉,眼前還有很多衣衫襤褸的小孩在四處奔走,發黃的背心,像梅菜似的短褲,還有破爛不堪的拖鞋。此情此景都與我們的身份十分相稱,實在相稱得令人想哭。

但是,我卻看到有位與這兒格格不入的人。

這是讚美。

是一位可愛的小女孩。她穿著純白的小洋裝,梳著長長的烏黑秀髮,手上抱著一隻毛熊玩偶,獨個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別人玩耍。忽然,有四個穿得標其立異的小男孩向小女孩處走去,一手搶去她手上的小熊玩偶。

「?」小女孩抬起頭,流露出驚訝的神情,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四位男孩。

「哼,妳是什麼人,我從沒見過妳的,新來的嗎?我的名字叫山雞,是這裡的老大,妳懂不懂規矩?」其中一個梳著飛機頭的小男孩以老大的口吻道。

「把小熊還我……」小女孩漂亮的無視了那傢伙的話。她拼命伸手想把小熊奪回,但因為身高的差異,使小女孩根本無法從他手上搶回玩偶。從遠處看,她就像被玩弄的小貓一樣。

大約過了一分鐘後,小女孩無力的坐在地上,「嗚哇嗚哇」地哭了起來。看到哭得如此淒厲的她,小男孩卻興奮地笑了起來。

那時候我實在看不過眼,認為四個男孩欺負一個女孩子太過份了,於是便上前教訓他們。小時候我曾經跟父親學過西洋拳,所以很輕易便把他們擊退了,整個過程不過五分鐘。

不過事後回想起來,明明我也是經常做著同樣事情的人,但現在卻裝上一副老好人的樣子,連自己也覺得很可笑。

但正因如此,我卻與佳奈相遇。

「喂﹗」我轉身對身後的小女孩說。大概她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回身,使她被我嚇得整個人砰的一聲,坐了在地上。

「嗚……屁股很痛……」

「啊,抱歉,嚇到了你嗎?」

她沒有說話,只是嘟起了嘴巴,不停拭去雙眼的淚水。

「唔……不要哭啊,小熊幫你搶回來了。」我拍了一下小熊身上的灰塵。她接過小熊,把它緊緊抱進懷來。我伸手拉她一把,然後小女孩摸摸屁股,好像很痛的樣子。

「啊﹗這個給妳……」我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顆橙汁味的水果糖。

「這個……給我?」

「嗯,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,但這個還挺好吃的啊,最後的一顆給妳吧﹗」

小女孩接過了糖果,先是猶豫了一下,然後才把糖果放進小嘴巴裡。

「好吃嗎?」

「嗯……很甜。」

她笑了。

「我事後才知道原來妳不能吃甜的東西,真難得妳當年會把它吃下去呢。」

「因為……是我的王子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啊。」佳奈靦腆地道。

「笨蛋,只不過是一顆便宜的糖果而已。不過想起來,我也忘了當時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就衝出來替妳解圍呢?」

衝動這種東西的確是難以解釋的,或許當時我只是抱著英雄救美的心態吧。

「龍也每次在我有危險的時候,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我……以後你還會一直保護我嗎?」佳奈把臉對著我,露出了純真的笑容。我不敢直視她的雙眼,別過了臉,道:

「嘛……我不能一直保護妳,這個重要任務就交給妳將來的男朋友吧?」

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,一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。

上課的鈴聲響起了,我又再次從她身邊逃開。

每次走開的時候,又總會想靠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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